第廿一折 参覃鬼面,门雪人无(3/5)

收起门镜,抱着软滑的诃子滑进被窝,将镣铐扣上左腕,清脆的“喀答!”如催眠魔音,郎蜷起长腿,侧如熟虾,勉强将身子缩进石台,倏忽沉梦乡,娇细的轻鼾回在石室里。

这兴许是她近期之内,最香、最沉的一夜独睡。

渔阳三郡某地无际血涯

巫士良藏身于杂木丛中,从夕阳西下一直躲到月露林梢,眼见不远处的园林华邸前次第亮起大红灯笼,映得阶前殷赤如血。

他只在被心珠“复活”那会儿到过此地,记得院墙所覆是青色琉璃瓦,墙作垩白,烁亮如新,不意在红纱灯笼的映照之下,直是覆紫流朱,瞧得惊心怵目。

里富丽堂皇的大宅摇身一变,顿有些群魔舞的森森鬼气,“无际血涯”之名当之无愧。

他的左臂齐肘而断,这本是足堪致命的重伤,若无良医锯骨挖、缝合皮瓣止血,这能硬生生流死他。

《雪花掌》名列天下寒功体的榜单前沿,便不看凝气成冰的对敌威力,纯论止血一节,名医国手也未必能及。

他看似因掌新被那黑衣没钉于树,避不开她挥来的短刃,实则在利刃及体前,已用寒气封住经脉,免得失血过多,更大幅降低断臂的疼痛,才能抢在身臂分离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向脱逃——

(此刻的我,不是这个骚的对手!)

她便不是忽施偷袭,巫士良也没把握能拿下;断臂看似损失惨重,但以圣教秘法,死尚且能复活,区区一条臂膀算什幺?能果决地做出此等判断,正是巫士良能窃占其师“瘣道”张冲之名,在奉玄圣教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

张冲冥顽不灵,固执得不可理喻,放着本门两大宝典之一的《伐髓策》不练,声声说是邪功,然而--------《虎凌霜经》内,除雪花掌外其余武功皆难登大雅,便是雪花掌,也只巫士良一堪称有小成。

他故意隐瞒此事,煽动不满已久的师弟,众合力盗取两大宝典,连夜逃出阜山,遭北域最古老的黄冠名门之一、称“斗雪道迹”的梅花林除名。

出逃的几间也不是一条新,不久便生出内哄,未及走远,其中两被张冲追上诛杀,《虎凌霜经》也遭夺回。

巫士良等侥幸脱身,为求保命,偶遇死海血骷髅招募,把新一横种了新珠,投圣教麾下——

巫士良是嗜色如命没错,可不是笨蛋。

除垂涎血骷髅那无比诱的惹火胴体、直觉她不是什幺三贞九烈,是看对眼了又或兴致忽来,同谁都能好上的一条母狗,欲乘近水楼台之便,伺机一亲芳泽,更重要的是:他一眼便看出那“新珠”是蛊,至少是运用了蛊毒的原理,而寒功体正是天下蛊虫的克星。

此术于他收效甚微,假以时《雪花掌》大成,驱出体外不过反掌间耳。

在此之前,驱奉玄教吞梅花林,忒便宜的买卖缘何不做?

料不到加圣教的一桩差使,便是引血骷髅杀上梅花林。

“属……属下的私仇,”他记得自已冷汗直流,腆颜强笑:

“岂敢劳动我教大军?还是……还是先不用了罢。

那名叫方骸血的狂妄小子呲牙咧嘴,满脸衅笑。

“哪来的大军?就你、我,还有你,还有你……加上血使大,正好五个。

巫士良吓得魂飞魄散,但所有反抗意志,瞬间就被新珠加诸的痛苦所摧毁;踏上1悉的阜山山道时,肠子都快悔青了。

巫士良啊巫士良,你逃到天涯海角不好幺?隐姓埋名,晴耕雨读不好幺?最不济最不济,黑衣夜行当个采花大盗也好啊!何苦受此折腾,最终落了个自投罗网的凄惨收场?

梅花林几代前便已没落,张冲没有师兄弟,徒弟也就收了十来个,最能打的都反出门墙,余下也没强过洒扫庭除的道僮多少。

但张冲列名“阜山四病,痴瘣痝瘿”之内,乃渔阳三郡有数的高手,浑号“瘣道”的瘣字念作秽,一指伤病,一者形容高峻巍峨貌。

张冲之病非是久病卧床的病,而是视仇如疾,睚眦必较,年过七旬仍无半分收敛,惹上灰袍老道的没一个好死。

武林中颇罕以寒功体成名者,张冲昔时以一手掬酒化冰、弹指歼敌的绝技打响名号,“凝酒成冰醉杀”脍炙,知道他擅掌法的反而不多。

巫士良痛恨师父,却更畏惧他的武功。

死海血骷髅若依门下弟子数量,认为今时的梅花林好欺,这算盘只能说错得离谱。

身长九尺余、秃顶佝背的灰袍老道负手一站,宛如蒙着尸布的巨大髑髅架子,气势,说不出的森可怖;哪边更像歹些,乍看竟有些悬。

巫士良那两名被清理门户的师弟都是练硬功的,被师父一掌一个,打得熊塌背凸,颅惨死,师父甚至没用上《雪花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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