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6/7)

转睛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妈妈和鹿一兰高举着的圆圆的,一地吞咽着水,悄悄地向一个也正想上前加打地主行列的小孩招手,待那男孩走到他跟前,那坏蛋竟然将一根葛针(枣树上带硬刺的针状物)给那孩子,小声地对他说:敢不敢扎那两个坏?小男孩当然敢,接过了葛针便走上前去,对准鹿一兰高高举着的倍圆倍圆的便扎了下去,哇呀疼……鹿一兰失声叫着,一向前载去,载倒在地上,中叨着的鞋也掉了下去。

起来,撅着!革命的社员们对着倒在地上的鹿一兰喝道,鹿一兰重新起来,重新弯下了身子,象个虾米般撅着。

栓子,扎的好,继续扎。

在给那小孩加油鼓劲。

鹿一兰高举着圆圆的,听到们这样教唆那小孩,吓的全身抖动着,用带了南方音的话求饶:别扎了呀,我认罪。

我害怕地看着撅在最边上的妈妈,知道这葛针很快就要扎到妈妈的上,我的心揪着,妈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高高撅着的开始抖动起来。

那小孩子还想继续扎,但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应该是这小孩妈妈的冲上去,一手抱住小孩的身子,另一手照着他的狠狠打了几下子,然后连拖带拽地将那孩子带离了批斗场地。

一边离场,还一边冲着那教唆小孩扎的男子骂着:缺德吧你。

谢天谢地!妈妈躲过了挨扎。

我是坐在挨斗的四类的正面的,能够清楚地看到七个挨斗的四类后背的形状。

七个的后背反剪着,手指般粗细的麻绳从每个的肩部、大臂和小臂集中到后背的中间打结,大概这就是们常说的五花大绑吧。

和所有男群众一样,我的目光也密密地落在妈妈与鹿一兰两个的后背上。

在主要是心痛和屈辱的同时,不知为什幺,我竟然在两个年轻妈妈级的美捆绑着的后背上,感到了异样的感美。

真的!那被麻绳勒着而凸显出的体,那被绳子勒得不能动弹的手腕,那高高举着的圆圆的,以用那麻绳构成的美的图案,都无不给一种另类的美的视觉。

也许,这便是每次批斗大会都要将妈妈和鹿一兰拉出来捆绑批斗的原因吧。

到一个公社中学的老师发言了,她上得台来,先大讲了一通九大以来全中国以及全世界的革命形势,然后开始揭批,她似乎专门冲着我妈妈来的,将她与我妈妈同在公社中学负责美术墙报工作时妈妈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例,全部安上反革命的标签,强行要妈妈承认。

她揪住妈妈的长发,挥手打了妈妈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问道:臭鞋郑小婉,我问你,你向革命学生宣扬资产阶级反动画技,妄图用反革命的文化,颠覆革命的文化,你说,是不是你的?妈妈中叨了鞋,无法回答,那便取下妈妈中的鞋,就用那鞋底又抽了一下妈妈的脸,说!妈妈象是配合她排练一出戏般,乖乖地回答,是我,我有罪。

老师揪住妈妈发的手并不松开,继续问道:看你那趾高气扬的派,你不是扬吐气目空一切吗,今天怎幺朝下撅着了,你还敢不敢抬起来呀?妈妈双臂紧紧地勒在背后,纹丝动弹不得,任由这摆弄着,仍旧按部就班地回答:不敢了,我低认罪。

老师这才象是出了气,又狠狠狠地揪了妈妈的发来来回回拽了几下后,又朝着妈妈的脸上,啊呸!呸!呸!地连啐了三唾沫,这才松开手走开去。

两个同是公社中学的老师显然对这的行为不满,小声地议论:可到她斗争别了,瞧她那副德行!看家样样比她强,忌妒,借批斗报复呗!大会继续进行着。

又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近距离地站在三个已经被斗了一个多小时的坏分子的面前,呆呆地看了好一阵子,突然跑回到妈妈的怀中,把小脸蛋贴到妈妈的耳朵边上,小手指着直直跪着又高举着双臂的地主婆,悄悄地说:妈妈,那个老婆儿给打哭了。

她的妈妈却说:活该,他们是坏蛋,坏蛋就该打。

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带了孩子的社员有的开始起身回家了,刘部长招呼了半天招呼不住,贫协主席只好宣布大会结束,社员们回家睡觉,四类分子们被要求打扫净会场,于是社员们开始散去,一直蹲着观摩批斗会的四类分子们则开始在民兵的持枪押解下动手清理社员们散落在地上的砖、梨核、瓜子壳等杂物,却没有给七个五花大绑着的四类松绑,而没有得到命令,七个挨斗的四类分子也全都按照刚才挨斗的姿势继续撅着,没敢动一下。

郭二麻子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会场后,两个民兵这才对着打扫卫生的四类们说了一句:各给各家的松绑,明天把绳子到民兵连部来。

说完,一身疲倦的两背着大枪离开回家睡觉去了。

挨批斗的四类的家属们,这才走上前去,给自家的四类分子解开绑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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