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舞】第十二卷 冥王十变 89（3/5）

叔的话理，是自己冷静推敲，凭借已知就能做出的假设，但急无智，竟要层意识来提醒，也是够荒谬的了。

理智稍复，周遭原本如岩浆凝成般的碎地景，渐渐现出屋宇园圃的廓，除视觉之外的感官也开始有了反应。

应风色略振，灵机一动，试着将身下倚坐的畸零赤岩恢复成原本檐廊的模样，存想半天，岩石却无丝毫变化。

“识海里不是这样运作的。

”应无用以羽扇掩，明显是在忍笑，越发令他恨得银牙丝痒。

“像我，你也没法让我说什么做什么，对不？毋须雕塑这方天地，它们是依你的心识而成，只要你的智越发强大，投于此间也会越发真实，纤毫毕现。

回忆这片檐廊的细节，无法壮大你的心智。

”“那我该做什么？陪你浇水种花？”应风色没好气问。

“下棋不错，练武也挺好。

此二者对脑智大有帮助，自身又能衍出无数细节，正相生，层层补益，是我最推荐的两门。

”应风色曾随韦太师叔学棋，却不热衷。

二者择一，他从来都是选择练武。

但说到打架，冒牌货可不是随手捏出的拐瓜劣枣，这货的身手来自他童年记忆里，父亲兄弟二在院中的那场切磋，叔叔应无用便末用上半成的本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四灵之首”，是龙庭山四百年来绝无仅有的武峰，蒙眼让应风色一手一脚，那也是揍着他玩儿。

应风色可没有当沙包的心。

“既不想活动筋骨，也只能下棋了。

”见应风色脸一垮，应无用摇摇羽扇，恰到好处地抑住了他的躁动不满，怡然道：“我碁石都变不出，算是明白你有多抗拒啦。

那就不手谈，咱们复盘罢。

”“……复盘？”棋局已毕，将对奕的过程依序还原，用以检讨得失利弊，称为“复盘”。

眼下连棋子都没有，显然应无用想检讨的，并非是单纯的棋局。

“韩小子的身体正在恢复中，咱们也来动动脑筋，好生养复，莫输给他。

”应无用敛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昨夜降界之战，可说是一败涂地，却非从那座庄园里才开始输的。

你有没想过，龙方飓色是从何、因何，而又是如何背叛了你？”听到“龙方飓色”四字，应风色忍不住握紧拳，指甲掌的痛楚远不如现实，甚至不及先前识海稳定时。

他用力到半边身子微微颤抖，才又慢慢放松，低望着红通通的掌心。

——一切，是从茗荷自尽的那天开始的。

福伯在风云峡待了大半辈子，清楚知道应风色就是宗门指定的风云峡之主，为扶他登上大位，老彻底奉献了自己，无怨无尤，直到不肯回乡的茗荷在山下的客栈里悬梁自尽。

少之死，令悔恨愧疚不分夜地折磨老，福伯因而沉迷巫觋，花光多年积蓄，不得已向龙方飓色求助，两就此搭上了线。

此前不管龙方被踢到哪里，福伯每年都会探望一二，但那是出于善意和不忍，顺道去瞧瞧自己照顾过的孩子。

他们不谈龙方是因何——或者说是因谁——才回不了风云峡，福伯无意违逆主，而早熟的龙方想必十分明白，只消自己对师兄显露一丝埋怨，来年老就不会再出现。

是茗荷的死，为两拉起了另一条名为“恨意”的连锁，让他们尽倾吐对应风色的异见，将彼此捆绑在一起，相互取暖，也注定一起沉沦。

当下山前，应风色嘱咐福伯盯紧龙方，回山后福伯也做出“并无异状”的报告，完美掩护了龙方飓色的离山之举，以致应风色末考虑柳玉骨已与龙方接触、乃至联手缔盟的可能，无从预作提防。

事实是：恐怕在应风色启程之前，龙方便已透过福伯为公子爷打点的行囊、盘缠等，推知师兄是朝无乘庵去，故抢先前往迎仙观，为的是弥补上一丢失赤霞剑之过，料不到竟与柳玉骨相逢，得知应风色与诸事。

到这个阶段为止，都说不上什么谋诡计，有的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巧合而已，出发点甚至是良善的。

然而除去善意后，这连串的巧合却织成一张致命之网，无声无息地捕猎了应风色。

羽羊再于算计，也不能一手排布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只是利用了既有的结果。

茗荷末死，福伯就不会背叛，龙方飓色便不能轻易下山，遑论抢在应风色的前见到柳玉骨……说不定，一切都会与现在大不相同。

是我的错，应风色想。

在龙方的侧畔，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现成连锁可用？应风色耙梳着柳玉骨、玉霄派，乃至那名和梁燕贞的种种关联，陷沉思。

没有了升月落，识海内的时间流速令难以掌握。

但应无用的说法或许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