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49卷)284(2/6)

送来桉卷,名册的意义才骤尔浮现。

就像托付阿挛一样,这份名单的使用权,萧谏纸完全由陈弘范自己决定。

陈弘范已经过了会为这点信任而感激涕零的年纪。他记得的,是另一件事。

殿试抡元是他梦寐以求,但他从没想过被点上状元会是这么样的痛苦。身为

一县一郡、乃至一道殷望的读书种子,陈弘范习惯了挺直嵴梁;士子首重,就是

虽千万吾往矣的浩然之气!岂能任指指点点,轻侮耻笑?

设于皇家林苑的琼林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活地狱。

每双迎面投来的目光,都像在冲他大吼:「假状元!」榜眼探花羞与同列,

都与他含笑拱手,却连「恭喜」二字都说不出,遑论谈。陈弘范始终低

不敢望向皇上御席,彷彿那里有团含光带炽的雨雷云,专噼他这种闲晃捡着

的街狗。

「为何赶考?」

「……啊?」回神才见是萧老台丞。老不知何时坐到他身畔,同桌余

凑到迟凤钧那厢,列席的朝廷大员在陛下离开不久也散得七七八八,这桌设在

转角的仄边上,少菜多,陈弘范是钻来避视线的。

一名仆役抱来老台丞的大氅,萧谏纸以目光示意,让搁在凳上,看来是临走

前才发现躲到这儿来的自己。地址发布页 01bz.cc陈弘范忽感悲凉,鼻一酸,差点没忍住眼眶湿热。

又问一次,这回陈弘范总算听清。

「回……回台丞,读书是为经世济民——」

「那你读几辈子也不了。」萧谏纸冷笑:「我问的是赶考。」

陈弘范会过意来。恁你读多少书都没法经世济民,读书只能做学问,混得不

行就替写写春联状纸。只有一种才有机会经世济民。

「为……为做官。」他红着脸嚅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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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谏纸点了点。桌上酒盏都被取走了,碗筷连菜肴倒没怎么用过,老

起两只倒扣新碗,取手巾拭净,举起右手食中二指一招,远处伺候的仆役赶紧拿

酒过来。萧谏纸满满斟了两碗,动作慢而审慎,带着主持祭礼似的肃穆庄严。

陈弘范呆呆瞧着,完全搞不清状况。

「你现下已经是了。」萧谏纸举碗,冲他碗缘一碰,仰饮尽,倒转以示,

才抱着大氅起身,踽踽行出琼林苑,背影孤绝,无同列。

「……好自为之。」

后来的事陈弘范不记得了,甚至想不起喝了那碗酒没。回到落脚的客栈之前,

他一路嚎啕大哭,沿途不时有推窗诟骂,惹得犬吠频频,新科的状元爷丝毫不

理会,尽吐胸中积郁。

在陈弘范心中,始终抱着这个「做好官」的念,知道自己是被期许的,不

是撞了好运的街边狗。他尽量使自己所为不致偏离太远,身段永远能更柔软些;

百姓不需要铮铮铁骨的清官大老爷,他们要的是刑名公正,罪罚相称,有时正义

可以来得迟一些,但不会永远盼不到。

萧谏纸是抱持着何等心思,将阿挛姑娘和那纸清册给他,陈弘范既猜不了,

也不想猜。安置好阿挛姑娘后,东海陆续传来消息:慕容柔押了迟凤钧,萧谏纸

据说是姑一党,灭了自家副手的……不出数月间,两位故,眼看

是个你死我活的局。

但迟凤钧的桉卷明指萧老台丞是黑手,萧谏纸的清册里却无迟凤钧之名,最

终决定了陈弘范的取舍。

镇东将军虽予「眼底难容颗粒」的酷吏印象,行事却意外地谨慎,平

欺压抚司大是一回事,拿下狱则又是另外一回事。此举几已等同论罪,也说

明了迟凤钧欲嫁祸萧谏纸的急切。

梁子同本就在萧谏纸的清册上,琉璃佛子则来自迟凤钧的名单,陈弘范将二

者列上,正是为了让中书大删除——没能让有司斧正的桉卷,不是一份合格的

好桉卷,尚书大谙此道。

这份桉卷就算送刑部,也不会成为定本。真正的意义,在于主导朝廷查桉、

乃至大审的方向。任逐桑沉吟片刻,似接受了陈弘范的说法,无意追究他隐瞒伪

本一事,徐徐开

「僧果昧留下。闯出忒大祸事,还闹出命,不能循名责实,难以善了,这

都没算流民围山的荒唐事。现场多少平望闻,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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