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18(3/5)

一碟卤猪,外加一个凉拌黄瓜。

母亲盛小米粥来,在我身边站了好一会儿。

搞不懂为什么,我甚至没勇气抬看她一眼。

良久,母亲轻咳两声,捶捶我的肩膀:「少吃点,大晚上的不好消化。」

然后她就踱了出去,我能听到院子里的细碎脚步声。

当我扭望出去时,母亲竟然站在厨房门她掀起竹门帘,柔声说:「

吃完洗洗睡,啊,你不用出来了。」

我当然还是出来了。

尽管这个夜晚如同这个秋天一样,耳边永远响彻着对陆永平的夸奖和感激。

母亲埋剥着玉米,偶尔会凑近我问些学习上的事。

我一一应,却像是在答老师提问。

虽然不乐意,但我也无力阻止陆永平在眼前晃

他和前院一老吹嘘着些七八糟的东西,唾沫四之余还要不时对我咧嘴

嬉笑。

我真想一玉米子敲死他。

后来陆永平上架子挂玉米,让我去帮忙。

我环顾四周,也只能站了起来。

陆永平却突然沉默下来。

除了偶尔以夸张的姿势朝剥玉米的们吼两声,他的语言能力像不断垂落的

汗珠一样,消失了。

我不时偷瞟母亲一眼,她垂着,翻飞的双手宛若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至今我记得她闪亮的黑发和身边不断堆积起来、彷佛下一秒就要把吞没的

玉米苞海洋。

那种金灿灿的光辉恍若从地下渗出来的一般,总能让我大吃一惊。

一挂玉米快压完时,陆永平叫了声小林。

都没抬,说咋。

半晌他才说:「每次不要搞那么多,不然今晚压上去明早就得断。」

第二天是农忙假,这大概是前机械化时代的唯一利好。

而一九九八年就是历史的终结。

我大汗淋漓地从玉米苗间钻出来,一坐到地,半天直不起腰。

母亲见了直皱眉,怪我没事找事。

我抹把汗,刚想说点什么,柴油机的轰鸣便碾压而来。

那天上午收了两块地。

陆永平找了三四个帮忙,全部收成卸到家里时也才十点多。

送走帮工,一又坐在门继续化玉米。

有小舅在,气氛轻松了许多。

他总能化解藏在肺腑间伺机发而出的抱怨。

我和陆永平则是老搭档,他负责压,我负责码。

他说小林累坏了吧。

我说这算啥啊。

小舅哈哈笑:「还真没瞧出来,这大姑娘还是个农活的好手啊。」

临开饭前张凤棠来了。

当时母亲在厨房忙活,去给前院送挡。

老远就听到她的脚步声,嗒嗒嗒的,好一阵才到了门

这大忙天的,她依旧浓妆艳抹,像朵在瓷瓶里的塑料花。

第一句,张凤棠说:「傻子。」

我瞥了陆永平一眼,后者埋绞着玉米苞,似乎没听见。

于是张凤棠又接连叫了两声。

小舅在一旁咧着嘴笑,我却浑身不自在,脸都涨得通红。

陆永平说:「咋?」

张凤棠说:「咋咋咋,还知道家不?」

陆永平这才抬起了:「急个,没看正忙着呢,好歹这挂弄完吧。」

张凤棠哼一声,在玉米堆旁坐了下来。

剥了几个后她说:「还是老二家的好。」

小舅直咧嘴:「哪能跟你家的比,真是越谦虚越进步,越进步越谦虚。」

张凤棠一瞪眼:「这你倒比得清楚,你哥出事儿咋也没见你这么积极的。」

「姐你这可冤枉我啦,」

小舅眉飞色舞,一个玉米子攥在手里舞得像个狼牙,「问问我哥,哪次

我没去?只能怪乔晓军那秃驴太狡猾,我俩堵了几次,也就撞了一面,还转眼

就让这孙子给熘了。」

记得那天凉爽宜顶飘着巨大的云朵,焚烧秸秆的浓烟却已在悄悄蔓

延。

我感到鼻子有点不透气,就发出了老牛喘气的声音。

陆永平转过身竹耙子颠了几颠瓮声瓮气地:「哪来那么多废话?」

尔后他低冲我笑了笑:「又忘了不是?一次少码点,四五个就行。」

「你倒不废话,就是办事儿太积极。」

张凤棠也不,「别扯这些,堵学校时你在哪儿?」

「我哥说堵学校,得空我就往学校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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