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折·卿自华发，剑引腾骁（7/8）

忽闻背后一声低语：“……右！”不及思索，藏锋发在意先，“风起于青??之末”之所至，殷横野几乎是一现身便遭刀芒所攫，跟送上门的骨没两样，堪堪以“分光化影”遁开。

“……后！”耿照回臂一揽，护着胤野转过大半圈，一刀搠进殷横野双掌间，才又落空。

感应视界里左半边的波形掀涌如至，这回身后虽一片静默，只余背上烘暖香、隔着衣布仍觉脂滑的温软触感，但耿照的判断再次中的，退了瞬移而至的魔。

胤野没有碧火功独步天下的感应，天覆功或思首玄功亦不以此见长，靠的是观察分析，然后大胆预测——说穿了，就是一个“猜”字。

世间有擅于划拳者，每猜必中，次数越多猜得越准，通常十余把后，败者已无翻身的机会，只能祈求对手失误。

而胤野就是这样的，从小到大都是。

她靠着这个本领，准确预测两次“分光化影”的落点和出手方位，第三次则不幸失手，全靠耿照救得。

但此法并非盲猜，而是基于观察和分析所得，接触的时间越长，预测便越加准确。

殷横野毕竟也是，总有习惯偏好。

胤野不知逮到了什幺小辫子，越猜越毒，配合碧火功的感应，两联手，悉数挡下了此后的攻击，令殷横野不禁怀疑：自己的“分光化影”莫非出了什幺问题，以致与寻常身法无异？“……夜怯餐肤蚋，朝烦拂面蝇！”殷横野焦躁起来，打算再出“帝罗三”那般重手法，一力降十会。

“负隅顽抗，不知所谓！岂不知圣渥难违乎？”身形稍纵即逝，只余残影浮光。

——来了！耿照沉虚境，感应视界剧烈扭曲起来，所有的线条、图形、色彩全绞扭在一块儿，如千里长虹、龙卷飞坠，兜罩落！忽听胤野轻叱：“下！”他本能朝身下挥刀，劲力却从上方倾至。

藏锋急急变招，刀刃与幽魔手上下错开，擦出大蓬的炽亮火星，却末能格住。

殷横野仰避刀尖，黑雾缭绕的五指耿照肩背颈侧，直没至第二指节！耿照惨叫一声，刀尖急轧，失衡的身子压上刀背，斩向殷横野左肩。

这一下应变快绝，难得的是不假思索的舍身气魄。

殷横野不肯抽退，径以左掌接刀，忒短的距离内“凝功锁脉”无由生成，藏锋斩开护身气劲，没掌心锁骨，他周身的黑雾宛如鲨鱼嗅到血气，疯狂往伤内挤，双双凝住了刀，刃尖便似砍中滑溜坚韧的鱼皮，再难。

僵持一瞬，耿照回急唤：“快走！我——”见胤野眨眼轻笑，仿佛恶作剧得逞，珂雪自他背后贯，再由腹间穿出，如热刀切牛油，发出“噗——”的丝滑细响，旋没殷横野下腹，竟一刀将二捅了个对穿。

耿照瞠目结舌，痛楚这才与嘴角汩血齐齐涌出。

胤野风驰电掣一抽刀，揪他背领急退，飘行不过丈余，落地时一跛一拐地仍不放手，拖至刀皇一侧，不理见三秋“你个贱”一通骂，平放珂雪翻过耿照，以其腹创贴刀，双手紧压他背部的伤。

但珂雪的效仿佛跟黑雾双双抵销似的，全然止不住血，柔荑袍袖俱被染红，望之不觉怵目，只觉凄艳动。

谁也想不到她下手忒毒，以战友为饵还不够，居然一刀两穿，这是拿战友之命抵换，简直丧尽天良。

见三秋唾骂不绝，直到被驸马爷喝止，发现殷横野模样不对：被珂雪刺伤的腹间反常地不见黑雾缭绕，周身的雾气散失大半，像是畏惧新伤，远远避了开来。

殷横野面色灰败，是自得圣源之力以来仅见，右掌笼于袖中，不见乌紫异手的况，以左手拾起胤野之剑撑持，踉跄几步缓过气来，掉转身子，也不回地往外奔出。

（他……这是要逃？）——殷贼居然逃了！从胤野以珂雪斩向幽魔手，使殷横野抽退起，武登庸便猜此刀或能克制卵石所藏的邪力，但智高如白发老渔，也料不到胤野如此之绝，珂雪纵有能，万一这刀伤及耿照龙骨脏腑，也可能无从救治。

她见殷横野将出三进，俏脸微变，蹙眉愠道：“喂，他要跑啦。

”言下之意是怎没追。

胡彦之挣了几下起不了身，担心耿照的况，勉强提声：“母……夫，我兄……耿盟主伤势如何了？”本欲说“我兄弟”，话到嘴边又想起鬼先生，黯然改。

胤野转对武、见二道：“他要跑啦。

”竟是不予理会。

武登庸与见三秋伤得比胡彦之还重，烂嚼舌根不过是苦中作乐，莫说起身，连动一动指都难，哪留得住？胤野压着耿照背创，美眸四顾，默然半晌，忽然含笑叹息，这才对胡彦之道：“给你啦。

要是爬不过来，那就是他的命。

”胡彦之惊觉母亲要撤，失声急唤：“夫不可！别……你等我……你等我！”奋力挣起，无奈屡屡徒劳，急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