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三四 各有算计（3）（2/2）

被官府捉拿，那就是万敬仰，没钱的哪怕品德高尚，旁也不屑一顾，认为是没能力的窝囊废！

“我做了这么多年县丞，家里依然不能天天吃，我内说我不识时务不通变化，不仅榆木脑袋而且不知道为家着想，这几年跟我吵架，眼下正在跟我闹和离！

“就连我那十来岁的儿子，竟然也看不起我，觉得我不敛财就是不会做，就是没有让家活得更好的担当！

“你说说，我一个百战余生的猛士，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

黄瑜沉默半响，对方的家事他不好多说，末了喟然长叹：

“世道风气变了，心坏了，世道面貌也改了，现如今是小功成名就，而好备受艰难。

“我还是别驾那会儿，亲戚朋友无不把我当神仙一样供着，逢年过节门庭若市，都恨不得给我擦鞋。

“而如今呢？知道我不容于节度使，还成了个没实权的闲官，对我没有好脸色也就罢了，还背后数落我看我的笑话，真是......”

说到惆怅处，黄瑜摇失语。

不料县丞却哈哈大笑起来：“黄兄，你出错了，当罚酒三碗！”

原来黄瑜心神失守，没注意到手上动作，行酒令出了错。

黄瑜张了张嘴，看着笑得悲凉的县丞，苦笑一声，就算他不出错，这一他也输了，毕竟家即将妻离子散，索直接抱起酒坛：

“我了！”

酒还有半坛，县丞见他爽快，也抱起酒坛：“我陪了！”

两咕噜咕噜把酒坛喝空，一个将空酒坛随手丢远，一个直接将其在地上摔得碎。

而后两也不继续比划，都收了腿，一坐在石凳上，对着桌上的几碟小菜眼睛发直，许久不言，神色哀伤。

“今跟你这般对酒，本意是为了让你我都说出心中不愤、伤怀之事，以为吐露出来便能松快一些，不曾想事与愿违，反倒是让你我二愈发难受了......”黄瑜苦笑不跌。

县丞打发扯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将衣袖撸得更高，把成块的肌全都露出来，一副放形骸的癫狂模样，挥舞着手臂扯着嗓子道：

“难受什么难受，我高兴得很！

“大丈夫在世，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夫子曰，唯小与子难养也，我他娘的在乎这些作甚？只要我不在乎，他们就伤不了我的心！

“管他这是什么世道，我这辈子就是不能对不起我的良知，不能对不起昔年因为‘保家卫国’四个字，就把命丢在战场上的那么多手足袍泽！

“想让我鱼乡里贪污受贿，跟那些豺狼虎豹沆瀣一气？等下辈子吧！”

黄瑜已是喝得舌不听使唤，闻言击节大赞，就好似听到了仙音，竖起大拇指，用含糊不清却格外有力的嗓音道：“彩！

“老弟不愧是通透！

“管他娘的这是什么世道，活一世，不能像畜生一样，为了一吃的，连自己的底线与信仰都背弃，那样的生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不做，当个学舌的鹦鹉算了！”

说到这，两相视大笑，不约而同重新开了一坛酒，重重碰在一起，相对牛饮。

再多的酒也不能浇灭心中的火，更无法抚平心中的恨，放下酒坛，黄瑜神伤不减，摇晃脑地道：

“世道清明之时，高位者无不德才兼备，就算不是十全十美，至少大节不亏，如今世绵延，利字当，为官者没有原则，上层失去良知，有底线的却只能困顿潦倒，天下竟成了一池黑白不分的污水......

“也不知道这样的世道何时是个。”

县丞半趴在桌子上，明明已经没什么力气，闻言却双目圆睁，锐利之气不减：

“圣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而如今这徐州，上位者把百姓当木，对数万难民视而不见，偏偏还能地位无损，实在是岂有此理！

“我们浴血奋战多年，在异族铁蹄下保全下来的国家，怎么就成了间炼狱！那些云端之上的大物，就真没有顾念天下苍生的了吗？！”

闻弦歌知雅意，黄瑜脸色一变，“你想说什么？”

“我想去河北！”县丞突然坐直身体，软绵绵的脊梁中好似骤然被注了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