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点春融（2/2）

清楚，这恐怕是黑最后的生机了。

纵是再舍不得，也得忍痛割。

一旁的吉莲看着这一幕，渐渐湿了眼眶。

她是最能理解老妪的，因为她当初就是这样被年迈的祖公卖进的姜府。

“君……”她附耳对姜佛桑说了几句，而后替老妪求，“咱们就把黑带着吧，也算了却老家一桩心事。”

姜佛桑焉能不知老妪孙之心，只是，“还要问问黑才好。”

老妪如闻天赖，砰砰给姜佛桑磕：“多谢贵！多谢贵！”

黑却不肯。

她从老妪那得知此事后，一直绷着脸。

老妪知她倔，说不通，直接拿拐杖没没脸地抽打。

黑也不躲，咬牙站着、受着，嘴里只有一句：“我就在这，我哪也不去。”

老妪气极，拐杖一扔，坐地哭嚎，痛骂她没有良心。

“我养你这般大，你还要啃我到几时？！若没有你这个累赘，我何至于如此苦累？你走！没了你，粮食够吃，我再不必饿肚子！你若还赖着，不让我挣你卖身银，我今就死给你看！”

黑傻呆呆站着，起先还绷着劲，到后来脊梁弯下，那气散了个净。

用罢朝食，准备上路。

吉莲招手，让黑跟她同一辆马车。

黑手里提着个包袱，上面补丁摞补丁。临上马车前，还是忍不住回了下。

然而柴门紧闭，再没有倚门盼归之——老妪并未出门相送。

车队上路，灰败的村落渐渐被抛在身后。

黑抱膝坐在马车一角，任吉莲和幽怎么逗都不吭声，只紧紧抱着那个包袱。

忽然，手背被磕了一下。

飞快解开，将里面几件旧衣扒拉来去，而后怔住。

她的卖身钱，被一块粗布裹得严严实实，夹在其中一件旧衣里。

黑豁地站起身，不顾马车还在行驶中，跳下去，爬起来，飞快往村子跑去。

终于跑到自家门，她喘着气，拍门，大声拍门。

门从里面栓住了，任她怎么拍也没应。

黑心里没来由地发慌，拍变成了擂。

“我回来了，你别赶我走！”

门板早已朽坏，她力气又大，没捶几下便散了架。

黑跳进屋，一声祖亲还未喊出，便怔在了原地。

视线缓慢上移，盯着房梁上悬着的影，瞳孔急剧收缩，手中的包袱轰然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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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邵伯的帮助下，葬了老妪后，黑还是跟她们走了。

姜佛桑为此愀然多。

其实在答应收下黑后，她有想过让老妪跟着一块走。

良媪并不赞成：“买婢还好说，买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天下可怜之何其多，君又能庇护得了几个？”

姜佛桑知道她说得不无道理，但有些事就发生在眼皮底下，视而不见太难。

谁知老妪也不愿意：“叶落归根，一家都死在这，老也要埋骨于此，到了地下总算能团聚。”

姜佛桑只能作罢，除银钱外，又让从留了些粮食给她。

老妪还让姜佛桑给黑改个好听的名儿。

她最大的盼望是黑也能像菖蒲和吉莲她们那样，跟着贵，吃穿不愁、活得体面。

姜佛桑想了想，道：“就叫春融吧。”

待得知取的是“料峭寒冬，一点春融”之意。

老妪笑，频频点，“好，春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