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南下赣地（25）（2/2）

师父……我很想知道，你一生有害怕过吗？

三年前。

青冥山，“玄门舍”，青冥剑派宗祠。

那一天正好到燕闫胜跟另一个“研修弟子”许世勇负责作“拭镜”。

所谓“拭镜”，是每天两次往宗祠里去，向青冥派列祖的牌位进香，并抹拭祠里供奉的十多样器物古剑。祠堂一般的打扫都有“玄门舍”的工去（青冥弟子平刻苦修练，各种打扫起居的活都不用做），唯有宗祠内摆放了历史悠久的本派珍物，只有青冥弟子才许碰触。这“拭镜”的工作就由“研修弟子”以上流进行。

那天一清早，燕闫胜跟许世勇就要沐浴洁净，换上两套纯白道服，带着贵重的锦布和檀香，踏进挂着“至诚”牌匾的宗祠去。

仍是一片幽暗的祠堂里，竟然有个身影。

两都吓了一跳“玄门舍”弟子之间流传着“剑鬼”的传闻，说宗祠这边常有本派先祖的灵不散出来练剑。同门还言之凿凿地互相告诫，绝不要看着那死的剑招来学，否则会魔。

许世勇比燕闫胜大上五岁，却还要更胆小，手上的锦布吓得掉了下来。

这是“拭镜”专用的织锦，上面绣了青冥派的字号，不可让它掉落地上。燕闫胜不知哪儿生来的神速反应，低身坐马一把就将布接住。

两定睛一看，才知道站在祠内的原来就是师父赫圣。几乎就在师父眼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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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许世勇冒出一身冷汗来。

赫圣却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只是默默垂着，缺去中指的右手摸着祠堂里供奉的一个细小木盒，似乎陷于沉思。燕闫胜和许世勇向他行礼，他也只略微点了个。

两都知道，师父摸着的那木盒里收藏了什么：正是赫圣失去的手指。暂时存在这祠堂内，将来寿终后要跟他一起下葬。

师父孤剑诛杀“川西群鬼”的事迹，他们在青冥派这些年来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

“川西群鬼”乃是多年前一走了邪道的四川武，因为经常流窜，兼习蛮族的武艺，在西南一带肆虐，烧杀无所不为。偏远的地方官府固然奈其不何，到了州府派出官军讨伐时，则逃遁异族聚居的山区，军队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着。

当年的赫圣以天荒二十三岁之龄，已经开始修练龙虎剑法。掌门吕存忠知道他必将光耀门楣，对他宠有加。狂傲的赫圣向师父说，青冥山上已乏练习对手，请求出外修行，吕存忠也一答应。

就连他师父也没想到：他中的“修行”，竟是这样的举。

那一战成为后颂扬天下的传说。“蜀无双”的剑名再次得以证实。

而代价，就装在这小小的简拙木盒里。

燕闫胜无法从师父那苍浊的眼睛里判断，他瞧着木盒的眼神到底是伤痛还是怀念。

在这一辈年轻的“研修弟子”里，许世勇跟麦大杰是最开朗健谈的两。许世勇此刻已忘记刚才的惊险，他看着师父这出神的样子，竟然禁不住开问：“师父……你那时候丢了这根手指……觉得值得吗？”

燕闫胜吃了一惊。虽然从来没有公开说过是禁忌，但青冥山上下都不会提掌门失去这只手指的事。更遑论就在师父本面前。

只见赫圣一听此言，竟然嘴角弯起来微笑。那笑容牵动下，脸上的皱纹全都变，样子比不笑时还要令弟子惧怕。

他转过脸来，终于直视着燕闫胜二。手掌却还是不离那木盒。

他患病的眼睛，仍然带着令不敢视的锐利目光。

看见师父这可怕的表，燕闫胜不禁想：那个所谓“剑鬼”，说不定其实就是师父晚上独自出来练剑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点像鬼……

更令燕闫胜吃惊的是，师父竟然真的回答他们。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每一战，你心里都得准备丢失一些重要的东西。”赫圣徐徐说：“没有这种心，从第一天起就别学剑。”

赫圣这句话，听在两耳里反应迥异：许世勇有点忐忑不安；燕闫胜却是热血上涌。

自门以来，燕闫胜都没有多少机会跟师父谈话平修练都由各师兄代授。这是难得的相处。他也鼓起勇气问起师父来：

“师父是为了什么跟『川西群鬼』打起来的？”

这问题其实在闫胜心里憋了许久。青冥派内时常谈论此事，但说的都是那妖如何厉害；这一战杀得怎样血流成河；掌门怎样在这战后剑法大成……却从来没听过为什么会有这场战斗发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