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姓皆苦（下）（2/2）

他们这座城，也就在大漠边上不远，对于这些黑面罗刹族，可不光是有耳闻，偶尔更是会见到一些游掠的队伍，只是不多，但也知道对方的习，茹毛饮血，生食都是家常便饭，对方甚至称呼他们这些为“两脚羊”，会放在自己的集市上当牲畜一样贩卖，所以他们不信对方只是说说而已，真到了哪一步，下场可想而知，这么多兵马，全城加起来，兴许才够家吃饱吧？

周茂名一咬牙，双手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因为过于用力，最后差点抠得血模糊，他下定决心，赶紧回答道：“禀明王爷，城中确已无余粮，王爷若要供大军补给，非得去城外不可！”

各地的城池，无论是镇子，还是县城，亦或是郡城，州城，乃至于一国中枢的京城，其实真正的大小都是有限的，它们更多的只是一个象征，或者说是朝廷在一块区域内设置的一个中央机构，是朝廷办事的地方，也是行商之地，中转物资之地，可住在城里的，其实不多，老百姓们大多都住在城外，不光是因为买不起地皮，建不起房子，更因为耕地都在城外，要大范围地种植庄稼，城内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地方的，故而一般军队也好，还是朝廷自己的要想搜刮补给，肯定都是去城外挨家挨户，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扫过去，城内的东西，往往只是些值钱的金银，城内的富户，在城外也基本上都有庄园，好东西是不会放在这里的。

顾玄当然知道这些况，一抬眼，对面的两个罗刹族战士会意，立马伸手，将周茂名从地上拉了起来。

“本王与此地不熟，既然办法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来带路吧。”

言罢，他又转朝蓝云轩道：“麻烦蓝先生了，这城内的百姓，一出家中一半粮食即可，留下一半，给他们一条活路。”

哪怕没有顾苍先前的那一句信叮嘱，他其实也不会真的丧心病狂地杀下去，除非是与卫**队战，不然不可能大批地屠杀无辜的百姓，最多不过是坏一些主要的地方罢了。

蓝云轩赶紧拱手道：“王爷仁义，举世无双！”

顾玄不管他怎么拍马，转又用罗刹语吩咐道：“第一到第五营的随本王一起，第六营到第十营的继续留在城外策应放哨，其余的，皆听从蓝先生的指挥！”

为了方便指挥，这两万被顾玄分为一到二十营，一营的编制为千，与大凉原本的编制也等同。

众齐声允诺，自然有传令兵赶去后方传达顾玄的命令。

周围的百姓们虽然听不懂罗刹语，但听到现在，大概也清楚了，只要他们主动出一半的粮食，对方应该会放过他们，松了气，觉得最后还是活了下来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心酸。

城内的富户们还好，其他老百姓家里又能有多少余粮呢？

一般而言，能有个小半年的储备，都算是很不错的家庭了，更何况朝廷先前便让过来搜刮了两波，还没缓过来，这才多久，就又碰上敌继续来压榨他们，总之不管是谁，他们似乎都属于被收割的那批。

所谓无名之辈，便是像他们这样，被命运肆意玩弄的小物，他们的一生，好像就从来不到他们自己来掌握。

一阵寒风吹来，众更是心下凄然，现在天气也已经不暖和了，接下来的冬天，哪怕中途再无其他波澜产生，也会极难熬过去，不知道多少会倒在寒风里。

顾玄翻身上马，下意识地左右一看，目光所及，皆是一副悲喜加的面孔，喜是生的喜，悲是生的悲，活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可对百姓而言，又的的确确是一件太累太累的事，很多时候，甚至是一种慢慢的折磨，可他能如何，眼下就只能轻扯缰绳，带往城外缓缓行去。

见多了间的苦难，他也不会习惯，亦不会因此而麻木，他会努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比如像现在这样，尽量地不惊扰这些，尽量地不将他们生的希望全部剥夺。

同时，他心中所愿，也只会变得更加强烈，遥想临行前，顾苍所描绘的那个美好世界，生而平等，没有战争，没有杀伐，没有欺压，没有歧视，大家彼此相，共同建设着美好，一起抵抗着邪恶，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富足，如龙，那是多么超脱的一个世界，与上古的儒家圣所描绘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尤其他睁眼再见此地的间悲苦，这些可怜身上所发生的可怜事，他是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追求那样的世界的。

男的叹息，的低泣，孩童的懵懂，都好像一柄柄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他的心，他无法言说，只能安慰自己，此时的牺牲，都是未来的美好所必经的铺垫，这是无法避免的因果。

只是他不明白，这无论兴亡，百姓皆苦的道理，在沧海界，似乎几千年来都从未变过，可能有些东西真的换了，也可能只是变了张更好看，更容易被接纳的皮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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