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平凡之路（下）（2/3）

张长安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格桑从部落里飞快跑了出来，一阵风一样，仰面撞进了张长安的怀里，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嚎啕大哭的样子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

张长安有些错愕。

他听见格桑在哭诉：“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

嗅着格桑发间的淡淡芬芳，感受到对方抱自己的力度，耳闻得对方哽咽的话语，饶是张长安从未觉得格桑是个美，之前对她也没有丝毫男之，此时也不禁心中温暖。

一路上紧皱的眉州渐渐舒展，张长安不自禁长舒了一气，就那么站着，无视周围所有的目光，任由格桑的鼻涕眼泪糊满自己的衣襟。

“你怎么会觉得我不会回来了？”牵着自己的马，跟格桑并肩走在部落里，张长安问终于不再哭泣，反而一脸灿烂笑容的格桑。

“你们的说，你跟随大军出征，就会借机留在军中，他们还说，你是难得的沙场良将，一个原州拴不住你......”格桑想起自己听到这些话时的灰暗心，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张长安苦涩一笑。

离开新罗之前，他跟自己的主官提过，想要留在安东都护府。事涉官职调动，无论他走什么途径，最终都要主官同意才行。可运粮的主将告诉他，他不能调回军伍，言语间隐晦透露出，这是兵部钱侍郎的意思。

从那时起，张长安就知道，自己只能回到原州。

拒绝钱侍郎跟祖父已经拟定的亲事，这对对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对方只是堵住了自己回军伍的通道和进身之阶，没有发动力量让自己在原上也不得安生，已经是很正直了。

“我或许不会离开这里了，终我一生，可能都只是个别驾，甚至连别驾的位置都保不住......”

张长安眼黯淡，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本想继续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就

察觉到格桑拉扯着他的衣袖，仰着一脸认真、郑重的说道：“我给你牛羊，你会有很多很多牛羊，我的牛羊都是你的！你不会饿肚子，我们一起放羊最好啦！”

说到最后，牧羊眼眸闪动着异的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两结伴牧羊的场景，这让她高兴的嘿嘿傻笑了两声，双眼也跟着弯成了好看的月芽儿。

张长安看着格桑，心跳一次失去了稳定的节奏。

大军在征战，战士在建功，皇朝在兴盛，百业在发达，无数在这个奋进的时代挣得了自己的富贵。

这一路上，张长安见多了意气风发的文官武将、商贾士子，他们每个都在谈论仕途、谈论钱财、谈论地位。

在这个勃发的时代里，几乎所有都双目赤红，把全部心思用在了对物质的追求上，功业、官职、银钱，不如此的统统都被瞧不起。

可张长安明白，一个时代再怎么兴旺，有再多的搭上滚滚向前的历史马车，壮志得伸，富贵得尝，都有更多依旧平凡渺小。

譬如说他自己。

他本来很沮丧。

但是现在，看着格桑净的面容，纯真的双眸，他忽然觉得心绪平和，心安宁，他甚至想着，其实在原上放羊也不错。

春秋战国，那是多么意气风发的时代，可老子不也宁愿做一只在泥潭里打滚的乌，也不愿去楚国担任相国吗？

当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洒在牧羊圆润饱满的脸上，张长安第一次觉得，格桑确实很好看，是个难得的大美。

张长安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纯粹的笑容。

......

从明天起，做一个平凡的，喂马、劈柴，漫游部落。

驱赶着羊群，听牧羊唱歌。

喝一酥油茶，看牧民们起舞。

从明天起，关心羊毛和蔬菜。

故友来了，给他烤一只肥羊。

故友不来，就给自己温一壶黄酒。

有妻子低缝衣，有孩子骑马箭。

从明天起，面对云海，春暖花开。

......

披甲按刀的杨行密，站在巡洋舰的甲板上，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眉眼似刀，不动如山。在他身后，船舰亮起一层层灵气光华，修士们衣袍飒飒主持阵法，甲士们各守岗位，将校们大喝不绝。

“穿过这片黑色的海，我们就会抵达第一处目的地。海上风虽然大，但巡洋舰有阵法护体，不会畏惧这点小动静，将军还是回舱吧。”副将在一旁劝说。

杨行密没有回答，转看了看三艘巡洋舰后如城如山的船队，沉声道：“传令下去，巡洋舰阵法全开，开眼前的巨，为后面的船舰打通前行道路！”

副将色一震。

眼下风虽大，但岭南水师的海船，都还勉强经受得住，闯过这片黑色之地，就算有些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