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75(2/5)

有些昏昏欲睡。

还好男道士一声怒吼,警告了我,他在遗像前洒上一杯酒,便唱了起来。

调子应该是来自哪个剧目,很耳熟,可惜吐字不清,又带点张岭或山西音,费了好大劲我才听了个大概。

他嘱咐年轻的鬼魂在间要好好生活,勿牵挂家,这些上好的芝麻种了,要好好种,等哪天丰收了就回家看看。

灯亮时,大家似乎都有些迷瞪。

王伟超他妈仰脸斜靠在墙上,半张着嘴,凝固了一般,她那花白卷发下的惨白脸色我大概会铭记一辈子吧。

经确认,王伟超他爸说今天炉位不够,要等明早第一炉。

这位前副段长皱着眉挥了挥手,仿佛谈论的不是儿子,而是车间里的一锅铁水。

帮忙收拾好东西,我们便告辞,出了殡仪馆。

受指派,先去送王伟超娘舅家的俩亲戚,哥几个只能蹲在柏油路的树荫下傻等。

身后是麦田,焦黄得如一片火海,远处传来柴油机的轰鸣,我极目望去,却不见踪影。

短暂沉默后,呆们开始扯皮,比如把麦子点着了会咋样,比如冷藏棺一天租金多少钱,能不能用来练玄冥掌。

夕阳逐渐隐去,但灼热依旧,当然,此时此刻,灼热多少会让舒服一些。

王伟超前一阵过生时给我打过电话,说在哪哪哪喝酒,当时有傻嚷嚷着让老秃滚回来,我心说我爹过生我都没回呢,装什么啊。

王伟超大着舌,说近期要到平阳玩,「你可得招待好了!」「还有——」他像是寻思着什么,「要看你们乐队演出!别一天净会吹牛!」在镇上溜达一阵,最后还是回市区找家小饭店,撸了点串儿。

两瓶老白只下了一瓶,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哪怕个个表现得跟害了甲亢似的。

席间话题天南地北,什么月全食、海南大佛显身、魔兽世界公测云云,水都能烩一锅汤。

等放下酒杯,又实在无话可说的时候,总算有提起了王伟超。

他倒也没说啥,只是把「王伟超」三个字和语气词连到了一起,但这足以像颗水炸弹,让所有从孜然和酒的海洋中抬起来。

然而关于生,谁又能说点什么呢?临上车,我问那俩道士炒芝麻啥意思。

「你想啊,」呆说,「芝麻炒熟了还能发芽吗?别王伟超,就因斯坦来了也种不活啊」他说得平常,我却不由想到那张惨白的脸,登时打了个冷颤。

一帮商量着去哪儿玩,唧唧歪歪的,始终没个定论。

过桥时,有呆说上宏达打一炮,大家都嗤笑起来。

我这才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光。

啤酒花园沿着大堤一溜儿排开,与去年相比并无不同,而作为方园几公里最大的光污染源,宏达主楼像块巨大的墓碑,在闪烁中一次次地点亮半个夜空。

太亮了,我觉得。

就是在宏达路等红灯时,银灰色毕加索从右后方,即东南方向的辅道驶了过来。

当时我正扭脸看酒店墙上五光十色的电子屏幕。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那种熟悉感攀着视网膜由远及近,似一朵高清镜里无声绽放的花。

我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它擦身而过,一个左转弯后,消失在车流中,整个过程顶多十几秒。

毕加索车窗半开,坐在驾驶位上的当然是母亲,至于车里还有没有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方向上判断,它只能是打酒店停车场开出来的。

最大的可能是,母亲在河滩上吃烧烤了,或者说我可以肯定,母亲是在河滩上吃烧烤了,但说不好为什么,既便如此,心里还是一阵莫名烦躁。

等有呆捣我,问去捅台球还是唱歌时,我才意识到已穿过俩路,回望去,宏达大酒店依旧在半空中闪烁不停,仿佛老天爷心布置的一个大型捕虫灯。

半拉影里,母亲披散着的长发舞得煞是欢快,白玉般的脸颊惊鸿一瞥。

我打了个嚏,紧跟着又是一个。

好说歹说,呆总算是把我放到了平海广场,他们说,你个真不够意思。

如他们所说,确实如此。

广场上载歌载舞,地面都隆隆作响,我扫了眼那些花样百出的们,径直去了红星剧场。

有演出,观众也还凑合,《风还巢》还是什么,反正郑向东正杵台上,半耷拉着的套使他看起来像脑袋上套了只黑丝袜。

但母亲不在,张凤棠说可能在办公室,完了又损我说表姐结婚我都不回来。

尽管不愿,我还是冲她笑了笑。

团长办公室黑灯瞎火,好在会议室亮着灯,我一路小跑,开了门,结果是一琴师在玩空当接龙。

他也不知道母亲去哪儿了,但肯定不在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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