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疾风劲草（三）（3/4）

于沉默。

寿哥却随即道：“朕听钱宁言说，你曾言国本之事。”

这句惊得靳贵猛的抬起来，虎目圆睁，大张开，似是要说什么，可却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寿哥两步走近靳贵，轻轻俯身直直盯着他的双眼，见他瞳孔微缩露出些许惊恐来，寿哥方牵了牵嘴角，冷冷一笑，直起腰来，道：“你如今掌着詹事府事，心东宫也在理之中。”

靳贵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重重叩首在地，磕得咚咚有声，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似是用尽气力道：“老臣糊涂妄言，罪无可恕……”

正磕着，忽然感觉到皇上的手搭上他肩，靳贵不由一僵，不敢再动。

却是寿哥蹲下身，凑近他，平缓问道：“靳贵，当初朕与你说什么来着。有什么不能实上奏？”

靳贵满苦涩。

帝党有谁不心皇上的子嗣？

虽说皇上如今刚刚及冠，但要论起成婚，那已是六年了，至今膝下犹空！

先帝子嗣不丰，既有自幼体弱的缘故，也是因着之所钟后宫就皇后一。

即便如此，张太后也是诞下了二子一的，只不过，一子一夭折，只当今长成了。

而当今呢，身体倍儿，骑功夫了得，后宫又是一后二妃，听闻豹房里也有美侍寝，却是至今仍没有动静。

别说皇子，就是公主也没有一个。

太子乃国本也。

詹事府上下如何不急，帝党如何会不心。

靳贵自家也是只有两个孙至今没孙子，前不久一次吃了同僚孙子满月酒归家后，不免与儿子多说了两句子嗣之事，说完自家又顺说了点忧心皇嗣的话。

却是儿子友不慎，被套了话去。

之后突然就有登门送了重礼来，请他这掌詹事府的在朝堂上说一句话——

“为皇嗣计，请择宗藩中亲近且贤惠之，置之京师，用以安抚海内心，待皇子降生，再让宗藩之亲复归藩王。”

若皇上是四十岁，仍无子嗣，这样的话倒还罢了，也算得谋国之言。

可皇上只有二十岁！这是安的什么心？！

况且请容易送难，只要选了这么个出来，甭管以后有没有皇嗣，这都将是个特殊的存在，这是多大的隐患！

这自家滋生了野心，又或是被有心利用了去，都将是大明又一场浩劫！

靳贵自然不会答应。

那边随着重礼来的，还有威胁。

对方说靳家长子在外谈论宫闱是非便是有罪，而谈及无嗣时自比皇上，更是有不臣之心。

靳贵又不是被吓大的，登时就冷着脸撵。

对方走前便冷笑道，祸事就在眼前了。

此后几朝中并没有什么动静，更没有提出来什么皇嗣的话，靳贵忙于春闱，也没功夫再理会这边。

在他看来就算有真敢提出来那句话，内阁也不会让其成真的。

怎料，就突然冒出来个御史弹劾他受贿鬻题。

麻烦的是，他那书童，真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在书童的住处搜出几张不同当铺的死契当票来，写的都是金银首饰玉佩之物，所当银两数额都是不小。

再叫拿着当票去几家当铺问，店伙计都能说出这书童的形貌来，所当的东西也都能拿得出来，确是贵重之物。

这就是做好的局……

“老臣昏聩糊涂……”靳贵哑着嗓子道，“累及抡才大典，有负皇恩……”

寿哥却摸着下，自语道：“没说举荐哪家的……”

靳贵垂首道：“老臣曾旁敲侧击探过话，那兜着弯子故意露出只言片语是德王府，臣以为并不可信。”

寿哥嗤笑一声，道：“与钱宁说话之也称是德府的。”

钱宁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大红，常伴豹房的，下无论朝臣还是宗室，往钱宁那边送礼的无数。

但，真就不包括德王府。

或者说，德王打成化朝起，就只有伸手问皇帝要钱的，没有给皇帝身边小鬼儿撒钱的。

京中的事儿，还都是淳安大长公主的面子兜着。

对方这就是摆明告诉你们，自己不是德王府的，至于是哪家宗室呢——

你猜。

挑得你把挨家藩王都疑心个遍，最好再疾言厉色的下旨申饬，把一个两个藩王都惹得怒火中烧……

呸。

寿哥露出个温和笑容来，又拍了拍靳贵道：“起来吧，还跪着什么，朕几时疑过你？朕这不是让刘瑾去查这案子了么，定还你个清白，这次会试成绩也不会作废。”

靳贵不由眼眶一热，重重叩首，方才起身。

双腿因着久跪都有些麻木了，颤巍巍站起来便一阵阵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