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树(11)(2/2)

“但是,有这个隔在中间……‘真相’,只会离我们越来越远吧。因为,与生存相比,那大概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她语气中的忧伤与惆怅让小沙地的怒火莫名地熄了下去。

奥夏开始朦胧地思考一些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一些关于过去和未来的问题。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他的父母死了,死在一场与其他聚居地的沙地的冲突里。

这实在是一件很讽刺的事。他们最大的敌,并不是那些外来者——只要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外来者们对他们不过苟延残喘的聚居地并没有什么兴趣,可其他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沙地,却一直对这片还稍有生机的土地虎视眈眈。

无处发泄的悲痛让奥夏在时隔四年之后,又一次对着棘发出比从前更为恶毒的谩骂。

惊愕无比,却没有像从前那样直接骂回去,她安静地听着,直到从小沙地不择言的谩骂里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沉默地离去。

奥夏在她离开后哭了很久,为了再不能归家的父母……或许也为一些别的东西。

他最后在那个对他来说已经越来越小、小得他都快要挤不进去的岩里抽泣着睡着了。醒来时,看见一束野花静静地躺在屏障另一边的地上。

他盯着那束花看了很久,默默地离开。

那之后他有近两年的时间再没有去过那个岩。现在他得自己养活自己,哪怕他只有八岁——八岁,对沙地而言,已经是可以学着战斗……和杀的年纪。

他绝佳的方向感让他能有一些不同的选择。高尔他们一直在探索地底,想要找到一条能进屏障的路,而奥夏的能力,在缺乏仪器的况下,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奥夏第一次发现地底那条裂缝时并没有钻进去,只是因为那里涸的血迹而稍加停留。但那一次他们有更重要的发现,便忽略了那一片色的痕迹。

高尔他们在三代几十年的探索里发现了一些关于血树的规律,比如衰弱期,比如棘十年一次的祭祀对血树的影响——那会让衰弱的血树重新恢复生机。

他们知道坏祭祀或许能削弱血树,最终坏屏障,但屏障另一边的祭祀他们根本没法儿涉,只是在上一次的祭祀时发现,血树的树根不仅会在祭祀时出水来……还有一些根里会有血流出。

不是血树的汁,而是真正的血。能够凝成血石的,棘的血。

当奥夏知道并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血都冷了。

他偷偷跑去了地底,又一次找到那条裂缝,并且钻了进去,在那光滑的表皮上撬下了一些凝结的血,拿回来给高尔。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那就是棘的血。

可当高尔问他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些,鬼使神差般,他撒了谎。

他知道他们长久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沙地会千方百计地阻止祭祀,但那可不是为了救那些可能被当成祭品的棘,一旦能进屏障,他们甚至有可能将所有的棘都杀光,或者圈养起来……喂那棵树。

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他们原本就是死敌。可是……可是……

他回到了那个岩,一连去了好多次,才终于又见到了那个少

他告诉她他们的发现,问她知不知道棘的祭祀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觉得他原本是想要讽刺他们的“牺牲”,却在看见少渐渐惨白的脸时把话咽了回去。

“果然是这样吗……”少喃喃自语。

然后她失去焦距的视线又重新回到奥夏身上。

“我们原本就有所怀疑。”她说,“……谢谢你。如果能确定的话……我们会想办法阻止祭祀。那样的事,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该发生。”

奥夏知道他不该阻止。如果棘自己去坏祭祀,那简直再好不过。

“可是,”他说,“如果屏障消失……”

沙地不会放过你们,不管你们做了什么。

“也许,”他绞尽脑汁地想着,“也许你们可以坏那棵树。高尔说,如果血树被坏,一切或许能回到从前……虽然屏障会消失,但树的生机也会散落到整个大地,而你们,你们……”

——你们至少不会被关起来,成为那棵树的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