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生（2/4）

道：“仙鹤墓园。”

说完，他自己就发愣起来。

“仙鹤我们不去。你直接坐十四号线，终点站下来换接驳车就能到。”店老板热心地提供了帮助。

这时，有几位老太太拎着大包小包，携手走来。

“老板，车子来了没？”

“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你们进来坐、进来坐。喝点水。要不要买点花？现在都不兴烧纸了，都是送花。”

“我们还是烧纸。锡箔都叠好了。”

“也就长寿园还给你们烧纸，那几个新的公墓都不给烧了。”

“是啊。”

“还是得烧纸。”

晟曜听了一会儿，也走进了那店铺。

店老板看向晟曜，“小伙子，你要买花？”

“不是。你们有去长寿园的班车？”晟曜问道。

他祖父母就葬在长寿园。他刚才回忆了一番，但一时间竟是想不起自己上次是什么时候去给祖父母扫墓了。既然今天正好碰上，就去看看吧。

店老板见能做成生意，高兴地收了钱，也给了晟曜一张塑料板凳，让他坐在了老太太堆里。

老太太们见有新，就拉着晟曜一起闲聊起来。

“年轻，你去给谁扫墓啊？”

“给我爷爷。”

“空着手啊？车子还有一会儿来呢，你要不去马路对面买点纸钱？到墓园那边买可贵了。你别不好意思，直接敲门就行，那边老板一直在的。”老太太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香烛鲜花店。

“今天不一定在。老板要开车去福寿园。”另一位老太太话。

“他们家是福寿园？”

“是啊，一直做福寿园。福寿园墓都卖完了，他们就光做班车生意，老板自己开车。”

“现在都买到仙鹤公墓去了吧？”

“对，这几年就仙鹤公墓有空的，不过差不多也都卖掉了吧。”

“都卖掉了。”晟曜接了一句。说完，他又愣住了。

仙鹤公墓……他怎么知道仙鹤公墓的事？他以前去过吗？他祖父母葬在长寿园，外祖父母葬在乡下农村，除此之外……除此之外，还有哪个亲戚葬在仙鹤公墓？

老太太们看看他，并没有察觉他那一秒的怔愣，顺着这话题又继续聊起来。

晟曜没再嘴，他坐了一会儿，就起身问店老板买了一束鲜花。他总不好空着手去扫墓——即使他对于烧纸钱、献供品这种迷信活动从来都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信死后会进曹地府。

……

怪物诊所的诊室内，医生已经放下了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台笨重的电脑显示器。

黑色屏幕上的白色小海一刻不停地跳跃着，每次跳跃的幅度都很小，只会在屏幕上留下短短一截白线。一下接着一下的跃动，十分连贯，没有一秒停止。即使如此，它仍然花了几十分钟时间，才走出了一道曲线。

那曲线犹如鹅蛋，让一眼能看出是脸的廓，且线条细腻致，一点儿都不像是全由直线构成的弧。柔美的弧度能让断定，这未完成的脸一定属于某位美丽的。

医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手中的笔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指甲上喜悦的表垮了下来，另一只手上怒的脸、哭泣的脸则变成了大笑和轻笑，几张脸仿佛是换了位置，却不妨碍它们发出各自的声音。

诊室变得热闹起来，像是有许多正在为屏幕上那简陋的小海加油鼓劲。

……

大车很快就来了。车上已经坐了一些，排队上车的老太太中还有跟车上的乘客打起了招呼。

晟曜谁都不认识，就一个坐在了前排，将鲜花放在了自己腿上。

车子启动，花瓣跟着轻轻颤动。随着渐高，阳光洒在了花瓣上，让花朵看起来有些发蔫。

路上，大车又在附近几个小区停下，接了几趟，晟曜身边的空位也有坐了。车子上变得热闹起来。除了晟曜之外，其他都上了年纪，谈起来毫无代沟，说的内容也都是有关祭扫和去世的亲。

晟曜靠着窗户，一边看着自己脸庞的倒影，一边听着那些老老太的对话。他们的谈声杂无章，晟曜只能听到东一榔、西一子的话语，倒是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随着天空中渐渐堆积的乌云，越来越清晰起来。

他的发好像有些长了，该去剪了。脸上发了一粒痘痘，大概是前几天和室友一起熬夜打游戏、吃烧烤弄出来的。进大学后，他的皮肤又晒黑了。高三一年勤奋苦读顺便养出来的白皮肤，现在成了古铜色，恢复到了他以前在校队踢球时的状态。

“到了！”司机喊了一声，将车子停下，打开车门。

老老太们如一条条灵活的鱼，窜下车后，脚步不停，三三两两，都往同一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