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华人的菜刀（2/3）

时间还会再来的，你菜单上要是没有能让我满意的菜，明天我就收回店铺。”

黄斯斯留下这句话，便消失在了唐街熙熙攘攘的流中。

而故乡馆门可罗雀。

郝贤失神回到厨房，一眼见到厨台上父亲的刀。

他举起菜刀，凝视着刀身上倒映出的光景——一张憔悴落魄的面容。

曾经让故乡馆闻名妙大利坚合众国的那位名厨已经不在了，如今只有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那场事故后，郝贤整理遗物时找到了父亲当年的记。

小时候他总是觉得学厨太苦，父亲太严厉，甚至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可看了记才知道，父亲对他每一天的训练都做了详细的计划，密密麻麻写了几大本，期待他能学出来，成为青出于蓝的大师……

可惜，郝贤知道这一切时已经太晚了。

看完记后，他很后悔，后悔当年为什么不能多坚持坚持，为什么不肯继续学厨了。

他不希望自己将来更加后悔，所以向大学申请了休学，回来经营父亲留下的故乡馆，不想让这家店变成历史。

在刚刚黄斯斯离开时，他本来差点就说出这段心路历程了。

但他知道他斯斯姐的处世风格，真要说了，可能还会被对方嘲讽一番——

“感，真感，我都忍不住鼓掌了，如果这是真秀，我一定投你一票。可惜现实不是秀，难道客嫌你做的不好吃，你还能跟他们诉苦卖惨博取同？”

嗯，斯斯姐一定会这样说的，她就是这么毒舌……

郝贤无奈地捂住额。

他知道对方这样迫自己是出于好心，左宗棠在妙国中餐厅真的是万金油的菜，根本不需要费心做得多好吃，只要加上酸甜的酱汁，妙国民就能吃得很香，生意肯定会回暖，至少养活他兄妹俩不成问题。

可是……

他尝过真正美味的中餐有多么好吃。

他看过客们在品尝到父亲的菜时会露出怎样的笑容。

他也知道父亲为了做出更好吃的菜在厨房里废寝忘食时是什么样子。

他曾经放弃了这一切，如今又渴望重现这一切。

虽然荒废了几年没有下厨，但左宗棠他还是做得来的，也能做得不错。

但他不敢做，他害怕。

他怕自己做了左宗棠之后，店里真的坐满了满着英语的客，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他怕自己到时候会懈怠，觉得就算不去做正宗的中餐，也一样能把店开下去，还开得更好。

他不会再想着一定要做出和父亲同等水平的中餐。

他会向生活屈服。

那样的话，他就再也吃不到父亲做过的菜了，也没有任何能吃到了……

“爸，我和郝心都很想你……”

俯身在切烧鹅用的砧板边，郝贤埋着，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

啪！

郝贤双手猛地拍在自己脸上，冲向水池开始用力洗脸，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直到上半身的衣衫都打湿，他才抬起来：

“好险，眼泪是咸的，要是滴砧板上没注意到的话，切菜会串味。以后不能在厨房有太大的绪波动……”

他声音渐轻。

或许已经没有以后了。

郝贤当然不会为此埋怨黄斯斯。他明白，很多时候其实大家都不是坏，但还是会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因为生活就是这么无奈。

他擦手，从上方橱柜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旧的看上去十分普通，打开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字。

这是他父亲的美食笔记，里面每一句话都是多年厨艺凝结的心血经验。

“烧鹅要选肥鹅，肥一点的鹅油脂多，炭火可以把鹅腩上的油水迫出来，相当于从内而外炸鹅皮，表皮才会香脆，越是肥的鹅越香，色泽也越红亮……

“灌鹅腹的卤汁里，要放八种调料……”

郝贤缓缓翻阅着笔记，仿佛看到了父亲在厨房里穿梭的身影，眼中迷茫渐渐散去。

“果然还是不能放弃。既然我现在没资格想做什么菜就做什么菜，那就去努力获取资格。

“斯斯姐说得对，我不能再挥霍爸的存款了，如果郝心读完大学还想读硕士呢？把店关掉吧，我去高端中餐馆从打杂开始从做起，一边赚钱一边学习厨艺。

“等郝心毕业能照顾自己了，我就回国！回去学真正的中餐！什么时候能做出爸那种水平的菜了，什么时候再把故乡馆的牌子重新挂上！”

郝贤终于下定了不不立的决心，眼眸中燃烧起坚定的意志。

“明天就要关门大吉，晚上给郝心和斯斯姐做点什么好呢？果然还是烧鹅吧，今天之后就暂时没法用故乡馆的地下冷库风烧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