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外交无用论（2/3）

除了朝堂上的权势之争，还有许多文官考虑到将来。

明末留下了很多教训，其中最大的教训没有学会，但旁支的教训却记得清楚。

文官们都清楚，他们可以收租、可以欺压的根源，是国家的稳定。

不说战时候，武将杀文官就像杀狗一样，就算是当年的江南变，如果没有政府兜底，他们都要死在变之中。

这个政府，谁都行，包括满清，只要能镇压变、提供稳定即可。

不管是为了权势之争，还是为了国家稳定，此时士绅出身的科举文官们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

大顺的扩张，到此为止了。

不能再琢磨着开战了。

如果没有外，那么周边也就没有值得开战的方向了，安安心心关上门，做天朝，延续着旧有的道路即可。

一旦有了外，那么外面的世界就可能对内产生影响，大顺就可能继续开战——尤其是大顺建海军这件事，让很多心里不安。

他们也不都是蝇营狗苟之辈，而是考虑到要开战，得花钱。

花钱，得收税。收税……那文登的白云航，在文登搞得摊丁亩、清查田亩之类的变革，就可能发生。

因为今年大计外察，这白云航在文登搞得简直有声有色，取消丁税之后，税收居然比原来还高出了几成。

就算不变革，这收上来的税用去打仗，也是费，还不如用于民生。比如修修黄河、蠲免钱粮等等。

西域倒是打下来了，可是有什么用？每年还要往里面贴不少钱，还得驻军。

是，给甘肃、西京等地的农夫带来了好处，不再是前线，真过不下去还可以走西域、垦河套。

可好处都是甘肃、西京的得了，税却要从江南手里收，凭什么？有能耐别在江南收一分钱的税，靠西京甘肃的税去平西域啊。

当初罗刹京的时候，皇帝就说过，到平西域为止。

现在又要搞外部，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只要不外，和外部就没有联系，也就没有再打仗的可能。

多数是这么想的，刘钰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士大夫们的思维方式，见惯不惊。

后世的中国，和此时的中国，在三观上有着根本的不同。

王安石在九十年前，还是贼，只是大顺搞了变形的三舍法，儒生们也不好的太过，那是打朝廷的脸；张骞的评价，也不都是正面的；班超斩杀匈使节的事，更有许多诟病，认为这是无德仗势欺的体现。

其实，比这更严重的想法，也有。

比如有认为，四方边境都是累赘，不如舍弃，纯粹费钱。

王者不治四夷。当然，辽东不算，那里已经不算四夷了，都是一群移民。

此时朝堂上安静的可怕，这番言论，等同于是在指着刘钰的鼻子骂贼了。不少都知道，今天的事，没这么简单。

朝堂之争，也和打仗差不多。有前锋，有主力，有后卫，有出来和稀泥调停的。

在这个节度使京陈事的节骨眼，前锋试探火力的，肯定是要派谏议大夫这种有资格说话，但败了己方也无太大伤亡的。

都知道刘钰在朝堂上就是个孩子，吃不得一点亏。

一些在外的节度使心想，今天又有热闹看了。

连皇帝都没吱声，等着刘钰站出来开骂。

然而被指责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刘钰，却安静的像个羞涩的少，唾面自，往那一杵，跟睡着了似的。

等了半天，皇帝见气氛过于尴尬，只好先说话了。

“那西洋诸国，亦非小国。你们难道没看鹰娑伯所著的西洋诸国略考吗？那英圭黎国，岁两千万，战舰六七十万料；齐国公出法国，法兰西国兵也不弱。外之事，互通有无，知己知彼。”

“汉时尚且称赞罗马，称之大秦。西洋诸国，非是小国。鹰娑比素知西洋事，当可信之。”

有出来道：“世皆知，鹰娑伯《论语》、《孟子》背不熟练、经典少有研读，这西洋诸国事，倒是如数家珍。他对西洋的了解，我们自是信的。”

夹枪带地羞辱了刘钰一番后，又道：“那英圭黎国，土地不过一广西、尚不及山东。如此却收税两千万两白银、战舰六十万料，足可见横征敛、穷兵黩武。”

“以吾观之，必不可久，定会亡国。地不及广西、不足山东，岁两千万，陛下难道以为这是好事吗？”

“此等必亡之国，往何用？”

“就算往，已有礼政府、鸿胪寺。如今又立外部。”

“臣试问，这叫朝鲜、琉球如何看待？朝鲜，孝子也，五服之内；西夷，外也，夷狄之属。”

“招待罗刹，规格高于朝鲜。此重夷狄而轻五服之亲，只恐藩属离心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