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50卷)295(9/18)

轻烟缭起,火舌吞卷着

纸张,就这么捏着直到全化成灰。

「我打算用一辈子来赎罪,不停地处罚自己。你跟我一道。」

他拍拍手掌起身,拇食二指有着可怕的燻痕,污浊的空间气味里隐约有脂肪

烧焦的恶臭。

「你如果想逃,我就杀你父亲和姊姊;你如果不够痛苦,没有像我现在一样

痛苦,我就拿你父亲姊姊来弥补当中的差距。只消你和我一般痛苦,他们便能活

得好好的。「当然,如果我反悔了,我会把他们拉到你面前,让你也尝尝这种有

心无力、难以挽回的滋味。但不是今天,我可以肯定。你还不知道你会有多痛苦。」

牢门关上,蹒跚的跫音消失在甬道尽处。

失去烛照,漆黑的牢房中伸手不见五指,污浊闷滞的秽气里,灰烬的澹澹烟

燻混杂着衣袍上残留的体香,开始提醒少年失去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嚎哭声盪于偌大的空间内,始终没有停歇。

◇◇◇不见天的囚禁,剥夺了耿照的时间感。

他渐渐分不清早晨黄昏,也不想去区分。

城主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他对耿照的憎恶,靠体的刑求折磨已无法抒发于

万一,他需要他清醒且健康的活着,才能刻而反复地品尝那份无力和痛悔,无

休无止。

黑牢每放饭两次,当然不能大鱼大、佳餚美酒,但也不是故意糟蹋

馊水猪食,就是一般弟子用的餐饭。

这让耿照想起了从前在执敬司的子,还有刚上山时在长生园,横疏影去探

望七叔,总会给他带上糕饼……耿照几乎每一餐饭都是流着眼泪吃完,满嘴说不

出的苦咸。

他很早就从刑架上被放了下来,牢房里也有便溺用的木桶,放饭的会把秽

桶取走,收拾餐具时再给他换个刷洗淨的来。

墙壁顶端的遮板不知何时也从外打开来,能见月光。

耿照这才知自己不是被囚在地窖,这石屋可能建于后山某隐蔽处,四周林相

茂盛,照月映被遮去大半,牢里依旧幽黑。

此地不知为何,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无论是飘窗槛的空气、清晨听闻

的鸟鸣,乃至透林间的希罕微光……都令少年感到平静,彷彿曾经久居于此,

一切都被安放在最恰当的位置,不会起伤,闭眼都觉自在。

放鬆之后,耿照开始觉得疲惫。

可能是幽邸一役为击杀殷横野,耗去太多心力,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蜷在

堆里睡觉,可能也是因为醒时太痛苦,无法停止思念横疏影,然后又陷于无休无

止的懊悔与无力当中,他宁可不要清醒。

讽刺的是:在这里的每一觉,都睡得比在冷炉谷或朱雀大宅时更沉,虽说不

上香甜,起码不会辗转返侧,或由「殷贼杀了所有

的恶梦中惨叫惊醒。

他不是没想过其他子。

红儿、宝宝、弦子……还有霁儿呢?姊姊被捕后,霁儿到了哪里去?是不是

流落江湖,有没吃饱穿暖?耿照不敢再想。

她们在遇上他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除了宝宝锦儿;但如今岳辰风也已经

伏法,会不会没有了他,其实她们都能更好?不用再被扯进这些危险的事端,不

用再去面对下一个岳辰风、殷横野,乃至无比血腥的朝堂之争,落得像横疏影一

样的下场?他甚至又想起了萧老台丞的放下。

没有这么个伟大的,是世间非他不可的。

何况是他。

虎帅能放下江山争霸,扬帆出海冒险,连刀皇前辈都可以当个打鱼的閒汉,

他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就放在这个小小的石室里,带着对横疏影的无尽思念和忏

悔,就这样过完一生?独孤天威好歹也是一诺千金,他若保证父亲和姊姊能好好

活着,必然是衣食无忧——「你他妈是脑子坏了罢,耿小子?」

耿照一度以为是幻听,直到看到角落里那身熟悉的渔夫打扮,和了眉相的

半截小疤,惊得从垫坐起。

本想揉揉眼睛确认一下,赫然发现刀皇手中所捧,正是平自己用饭的大碗

,满颔饭粒吃得甚香,地上托盘盛的另一只海碗里菜餚狼藉,倒先把都吃完了

,忍不住抱臂喃喃:「不对。就算刀皇前辈来了,怎能吃我的牢饭?掺

活的印象,使其更加写实,以致真假难分,这是产生幻觉的徵兆。况且,即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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